【曦澄】莫离(上)

除了生了个娃以外什么都没有的ABO

南浦》时间线以前,建议配合食用

刀片预警

 @曦澄深夜六十分 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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迫人的掌风已到胸前,他避无可避。蓝曦臣暗自苦笑:他到底技不如人,竟不能再为魏婴拖延片刻直到阵法完成。蓝忘机刚刚被掀翻在十丈之外,纵是拼了命地挣扎起身也救援不及——若硬挨这灌注了十成十灵力的一掌,焉知他还有没有命在?


生死一线,他闭上眼,心中全是江澄。


有人扑到他怀里,他接住了碧于天的连绵春水和映日红的万里荷塘——只顷刻便被腥风血雨压过。


暌违一月,他不想与江澄竟是以这种方式重逢。



 

眼前的情形教魏婴肝胆俱裂:蓝曦臣抱了江澄在怀,生死不知,反手一掌将那罪魁祸首推入魏婴阵中。冤有头债有主,魏婴狞笑一声,方圆十里旧死新丧的怨鬼全部被陈情召来,桀桀鬼笑竟将阵中之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和血肉撕裂之声盖了下去。


魏婴舔了舔唇,颇有些磨牙吮血的意味:“万鬼噬魂阵,这滋味当年只有本老祖尝过,今天也便宜你了。”


蓝湛撑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缓步走来,可魏婴周身暴涨的戾气迫得他近不了身。他仿佛又回到了围剿乱葬岗那一夜,无能为力地看着眼前人被绝望和痛苦吞噬。


他沉声喝道:“魏婴,秉心持道。”


“这里是莲花坞,不是乱葬岗。”

 



江澄扑上去的时候,并没有想那么多。


他看出了魏婴布下的阵法,趁他们缠斗之时冲开了被封的灵脉,抬眼却见到了蓝涣命悬一线。


世人皆道三毒圣手不是个好惹的主儿,却不知道他也常在几个人身上犯轴。


江澄扑上去时只来得及用全身灵力护住肚腹,后背藩篱尽撤——那一掌打在他后心,甚至能听见骨头的脆响。那一瞬他只觉魂魄都离了体,登时昏死过去。


蓝涣紧紧抱着江澄,疯了似的往他身体里输送灵力。江澄无意识地伏在他怀里呕血,雪白的前襟一片猩红——那血吐出来时温热,丝丝缕缕渗到内里时却是冰冷。许是他太慌了,一时间连江澄的心跳也探不出来。


他抱着江澄在莲花坞里的九曲回廊里狂奔,边跑边喊:“蔺医师!蔺医师!蔺和!”


这一折腾江澄恢复了些许神智,他从后背到心口疼得几乎麻木,气管痉挛,发不出声。他晓得魏婴那混账小子在发疯,总不能让他更疯了。


等蓝曦臣跑得远些了,他才拼尽全力拉住蓝曦臣的袖子。蓝曦臣低头一看,只见江澄捂住肚子,煞白着一张脸嘶声道:“蓝涣······我疼······”


这一声好比在剜他的心。



 

蔺和摸了摸江澄的肚子,又去探脉,可刚碰到腕脉他的手便像触电一样缩了几寸。蔺和强按心神,一边诊脉一边对蓝曦臣道:“这孩子将要出世,但宗主伤重,生产之时恐怕气力不继,需蓝宗主在旁输送灵力。”


他几针扎在江澄的百会、风池等穴,见江澄渐渐清醒了些,难得温和道:“宗主,信我,没事。”



 

那些怨鬼将人啃得连灰都不剩。魏婴怔怔看了片刻,蓝湛悄悄上前握住他的手,却被他扯得一趔趄。魏婴拉着蓝湛往江澄卧房狂奔,到了门前猛地刹住脚步。


他看见一盆盆热水接连被端进去,出来时却都是一盆盆血水。


门生拦住他道:“魏公子——魏师伯!宗主吩咐过,您不能进去。”


魏婴像个一点就着的火药桶,声音陡然高了上去:“我怎么就不能进去看看他!江澄他、江澄那混小子······”蓝湛捏捏他的手,魏婴像是陡然清醒过来,一迭声道:“对不住对不住,我不进去、不进去······”


他转过身,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似的拉拉蓝湛道:“蓝湛,我们去厨房帮忙烧水。”


魏婴一个劲拉着他走,蓝湛看不见他的神情,心下焦急万分,只道:“魏婴,吉人自有天相。”


魏婴低笑一声:“就是,我在瞎想什么。”


半晌他复开口,声音里带了哽咽:“蓝湛,你说,为什么我们刚刚在门前连江澄的声音都听不到?”

 



江澄根本喊不出来。


他怀着这小祖宗时就听了不少蔺和的恫吓之语,晓得生产之时有多痛,暗自嗟叹这副狼狈样子又得叫蔺和瞧了去。谁曾想真到了这一日,他竟没有力气去喊,痛极了也只是哼一声。


他记不大清当日被化丹之时是否也这么痛——那时自己疼昏了过去,许是更疼一些吧?


他喘过一口气,下身坠疼得像是要撕裂开来——想想阿娘当年不喜欢自己也是应当,毕竟这么疼,像是在钉板上打滚。可他让阿娘受了那么些罪,阿娘还是拼死护住了他。


他偏头,看着蓝曦臣一直紧握着他的手输送灵力,护着他一点灵台清明。他瞧不大清,也不知蓝曦臣眼里泛着的细碎的光是什么。


他本是打定主意不让蓝涣看见他这样子的,可到底造化弄人——罢了,就教他看罢,也不知还能再看几眼?



 

其实生产过程大抵是顺利的。只是男性坤泽生子时本就要比女子多花些时间,但江澄怀孕期间多得江蓝两家医师细心照料,胎位正,虽被囚禁一月,也幸得顺产。蔺和将孩子收拾妥当,送到江澄枕边。


孩子生得白嫩,眼睛随了江澄,一双杏核大眼清润娇憨。蓝曦臣越看越爱,喜不自胜:“阿澄,这是我们的孩子。”


江澄看看他,又看看孩子,满眼的疼惜眷恋里又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。


蔺和将孩子抱到一旁的摇篮里时,听到蓝曦臣语带焦急道:“蔺医师,还请快为阿澄治伤。”


他感到江澄的腕脉正渐渐弱下去,纵是输再多灵力也没用。


却不料江澄淡淡道:“蔺和,把魏婴叫进来。”


蔺和硬邦邦地回道:“你老实养伤,见他做什么!”


江澄咳了一声,话语变得断断续续:“蔺子恬,你、你连我的脉都不敢探了么······”


“我的心脉都被震断了,哪里还能活下去?”


蓝曦臣浑身一震,输送灵力的手紧紧握住江澄的手,几乎勒出一圈红印。他像溺水之人扒住浮木似的殷切望着蔺和道:“蔺医师······你有法子的,是不是?”


他是蜀中最好的医师,也是跟了江澄风雨飘摇一路走来的心腹之人。


蔺和闭上眼滚下泪来,喃喃道:“江澄,你闭嘴行不行。”


江澄艰难地喘口气,盯死了他道:“子恬,你答应过我的。”


他全凭胸中一口气勉力支撑,却不知还能撑多久——只要他一断气,腹中这颗金丹便会烟消云散。


江澄迷蒙中听到蓝涣在他耳边痛声道:“江澄,你盘算这些事的时候,有没有想过我,想过孩子,想过自己?”


他无法回答。蓝涣是他愿以命相护的挚爱之人,是他于暗夜踽踽独行时所见的一点光,是他成了真的奢望,到头来却还是自己负了他。


他挣扎着将头枕上蓝涣的腿,口中喃喃:“对不起······”


蓝曦臣觉得胸腔里跳动的不是自己的心,否则怎么一点也不疼,只是一片凄绝的冰凉。


多可笑啊,两个被江澄救了的人,到头来还要江澄向他们道歉。


他扶住江澄的肩,手下的灵力如洪水般源源不断流进他的体内。江澄吃惊地想要阻止他,却被他一指封住了嘴,语调轻缓温柔:“我给忘机传音。”


 


蓝忘机蓦地睁开眼,他的异动引来身侧魏婴担忧的目光:“蓝湛,怎么了?”


幸而他平日里面上总是冷冷的,虽是下意识错开了视线,但一时间也没叫魏婴生疑:“兄长叫我们进去。”


刚刚房内传来婴儿的啼哭声时魏婴便按捺不住想要冲进去,但考虑到江澄的身体还是强行忍住。如今听到可以进去更是不疑有他,魏婴未语先笑道:“江澄这回是吃了大苦头了!哎,蓝湛你说,这是个外甥还是外甥女?”


他兴冲冲地推开门,屋内浓重的血腥气唬得他不敢再进一步——江澄这是······流了多少血?


他想好的说辞一下子全部被打乱,怔怔地愣在原地。江澄的声音像是从云端传来:“魏婴,好好活下去······”


他来不及去思索这句话是什么意思,瞳孔闪烁着只想快点看到江澄,看着他平安无事。于是他望向江澄的最后一眼,就是江澄一张毫无血色的脸,嘴角挂了若有若无的笑意。


魏婴来不及再说一句话,只觉后颈一痛,顷刻间不省人事。蓝湛抱住他软倒的身子,将魏婴放到江澄边上。


江澄偏过头去看他,呼吸微弱。上回他俩这样躺在一处,还是十七岁时候的事了。


蓝湛心里翻江倒海,千言万语涌到嘴边也只能说出一句:“谢谢。”他知道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比人命更重,可如今他也只能说出这句话。


江澄笑笑,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用来说话。他看向蔺和,这位享誉杏林的医师已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从容,只是望着江澄的眼神里饱含悲切:“江宗主,如你所愿。”


 


原来剖丹这样疼,江澄迷迷糊糊地想,竟让他本已麻木的身子恢复了一丝丝知觉。蓝曦臣感觉江澄攥紧了自己的手,他竟从无尽悲望生出一点欢喜——想叫他再抓紧一点,好让自己也疼上一疼。


金丹甫一离开江澄的身体,蓝曦臣只觉再多的灵力输送过去也如泥牛入海,悄然无声。


江澄一直盯着那颗金丹被缝入魏婴的丹田才收回目光——前缘已尽,他只想好好看看自己这一生最不舍又不得不舍之人。


蓝曦臣察觉到一点灵识逆着他的灵力而上,像是洄游的鱼。江澄温柔的声音在他心底里响起,殷殷叹道:“蓝涣,照顾好孩子,照顾好自己。”


“我走了。今生缘薄,只盼来生······”


蓝曦臣迫不及待地想要回答,突然感到连着他和江澄那缕若有若无的线断了。江澄的身体好像传说中的海上归墟,再多的海水灌进去也填不满。


江澄歪倒在榻上,面容平静,乍一看去就是倦极熟睡的模样。


蓝忘机在一旁襄助自己的兄长,可也禁不住蓝曦臣这样不要命地耗费灵力。他通过灵力探知到江澄早已脉息断绝,魂归蓬莱了。


可他一时也不知怎么劝说蓝曦臣,只能看着自家兄长口里不住念着:“阿澄,我愿意,我愿意······”眼里的泪水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不住滚落。


他们这对兄弟皆是钟情之辈,情难自已时哪管什么世俗礼法。当年是兄长把自己拖回来的,如今自己也不能任他自毁。


蓝忘机一咬牙,冲着蓝曦臣又是一记手刀。


蔺和自始至终没有看他们一眼,给魏婴缝合好伤口后就绕到江澄榻边静静站着。他用力擦去手上的血,一身青衫上血迹斑斑,衬得他冷厉得不似个医者。等蓝湛劈晕了他哥,蔺和方抬眼缓缓道:“烦蓝二公子将你的道侣和兄长带出去,好好照顾你侄子。我要为宗主擦身了。”


“他生前吃了那么多苦,走的时候总该干干净净,再无挂碍。”

 



蓝忘机轻轻摇着摇篮,新生的幼儿好梦正酣。魏婴也在一旁的榻上安睡,呼吸平稳。


幼子不知道自己再也见不到生身父亲,正如当年六岁的蓝忘机曾问遍了身边的每一个人,问自己的母亲去了哪里。


何其相似,何其不幸。


蓝忘机这一生以“未知全貌,不予置评”作为座右铭,自诩未曾有负这句誓言,时至今日才发现自己在江澄身上错了个彻头彻尾,离谱至极。他实有负景行含光之名。


他伸手想摸摸侄子的脸,不防被一只小手抓住自己的指节,柔软的触感挠得心底一片温软酸涩。


若上天有灵,望可怜见他这一片愧悔偿还之心。



 

魏婴陷在梦里。


他梦见自己把江澄丢下的那天。


魏婴一边拉着江澄在诡秘的林间疾走,一边吹奏陈情召来凶尸怨灵,浓郁的阴气搅乱山间雾气,愈发阴气森森。饶是如此,身后的追兵仍是不知死活地粘上来。


身后的喘息声越来越大,魏婴转过一个山坳后停下来,让江澄靠着路边的大树歇口气。


江澄灵脉被封,又怀着近八个月的身孕,实在经不起这样折腾。他仍未结丹,只能以鬼道勉强周旋,但嘴上仍是一派云淡风轻:“江澄你放心,我可是鬼道祖宗,这些小鱼小虾想追上我们等下辈子吧!”


江澄喘息着:“是啊……你凭着那点旁门左道,逃出去不是难事。”


魏婴觉出些不对劲:“江澄你……什么意思?”


江澄冷汗涔涔,靠着树也直不起身子:“你还看不出来吗?魏公子的鬼道,我消受不起了。”


江澄的情况确实很不好。他没了灵力护体,又身怀六甲,只怕连常人也不及,驭鬼所带来的怨气正慢慢侵蚀他的身体。


魏婴愣在原地,手心里满是冷汗。他面对江澄似乎总是这样,明明怀着好心却把事情越弄越糟。


江澄虚弱一笑:“你走吧。左右······我弃你一回,你丢下我一次,也算扯平了。”


魏婴几乎是立刻打断了他的话,低吼道:“江澄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!”他一把抓住江澄的手,语无伦次道:“别说傻话江澄,我们一起走······我不用鬼道,我可以抱着你、扛着你走······说好了的江澄,我们要一起走的······”


他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,只知道自己无论怎么拉江澄也不走。梦里江澄带着冷嘲的脸载沉载浮:“魏婴,你还是这样不知悔改,毫无长进。”


他终是先松了手。

 



梦里的情境慢慢回溯,先到观音庙,再到江家祠堂······每看一点,魏婴感觉自己的心都在被剜去一点。


最后画面定格在莲花坞覆灭,十七岁的他和江澄正在逃往眉山的路上。


他在街上买干粮,身后的巷口有一队身着炎阳烈焰袍的温家人正要经过。他自己浑然未觉,紫衣少年看见了惊恐地瞪大双眼,却还是咬牙攥紧拳头冲了出去。


他想拉住江澄,却拉了个空。


是他先把江澄弄丢的。


他们终是走散了。

 



魏婴猛然惊醒的时候拉扯到腹部的伤口,疼得他只抽冷气。他抚脸,摸到一手冰凉。


梆子声由远及近,老的打更人死在这场浩劫里,他的接班人明明还很年轻,声音却嘶哑得不像话。林间栖息的鸟雀被惊飞,横七竖八地掠过窗外。


江澄死了,他和莲花坞再无半点联系。他呆坐半晌,方才意识到江澄在这样的一个地方独自活了十三年。


这是一座困了江澄十三年的活棺。正是他自己把江澄锁进去的。


他颤抖着手抚上腹部的刀口,头一次意识到强加给他人的好意也能伤人至深。


他抬头望去,整座莲花坞沐浴在月光之下,一片死寂。


算而今,当真是前缘斩尽,却未得澄明。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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碎碎念:

1.背景为:boss挟持了江澄,决战在莲花坞,后续见《南浦》


2.原创人物:蔺和,字子恬。

名字取自《黄帝内经》中的《素问·上古天真论》:“其次有圣人者,处天地之和,从八风之理,适嗜欲于世俗之间。无恚嗔之心,行不欲离于世,被服章,举不欲观于俗,外不劳形于事,内无思想之患,以恬愉为务,以自得为功,形体不敝,精神不散,亦可以百数。”

出身华阳蔺氏(华阳即四川),世代行医,公认蜀地仙门杏林之首。后为温氏灭门,避难于眉山虞氏,同年结识江澄,被其聘为云梦江氏医师。

蔺医师的身世性格和澄澄挺像的,打算互为映衬着写,算是我在南浦世界线私设的重要人物。和澄澄是朋友关系。名字的用意和江澄相类,都是充满美好愿望但事实与之相悖的。


3.点子在脑内很久了,被最新一集动画刺激产出来的(所以要怪就怪官方)


4.风叶的更新定于考研之后,因为原著魏婴的性格我要再看一遍原著进行修改。。。所以敬请期待www



求评论的眼神.jpg
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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