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羡澄】珍珑(上)

 本文又名如果江澄也去了穷奇道会是什么样子

魏哥第一人称视角

 @布恩蒂亚的马孔多  @商拾三/ 布布专属十三撩 感谢陪审团/亲友团o(*////▽////*)q

万年鸽手的艰难复健,行文粗糙,还请多多包涵www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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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


紫衣的小公子大马金刀地站在路当中,跟一只野狗大眼瞪小眼。街上流浪的狗儿最会看人眼色,见呲了半天的牙眼前的人也不惧,便叼起咬了半口的肉包子转身刺溜跑了。


小公子收了气势,转过身来看见抱着石狮子的腿瑟瑟发抖的我时,圆圆的杏眼里那点自得迅速化作了鄙夷:“你怎么就这么怕狗?”


那狗儿扑过来的时候我脑子里一片空白,下意识找藏身之处。江澄过来拉我起身时我犹自发抖,眼前不断闪现以前跟恶狗争食吃的画面。


这大概是后来人所难以想象的,我人生中有过那么一段日子,活得实在不像个人。


江澄不耐烦地拿袖子擦了擦我涕泪横流的脸,又托了我一把,口气愈发不屑:“男子汉大丈夫抖成这样成什么样子?江家的脸面都要让你丢尽了!”


我又是一个哆嗦,嗫嚅道:“我······我以前跟狗抢过东西吃。”话一旦开了头,便是再难以启齿也能说下去了。漏雨的屋檐,肮脏的街巷,恶犬的獠牙撕裂血肉,喘息吐在耳侧······那样难堪的过往,我也只和江澄说过。


说完了我才敢抬头看江澄,正撞进那一双清明杏眼中——江澄这个人里外带刺,眼睛却和春水一样软。


他笨拙地抱住我拍拍后背道:“好啦,以后有狗我来帮你赶走,不就成了吗?”说罢又把手里仅剩的完好的包子塞进我手里道:“赔你一个,别在我身上蹭鼻涕了。”


我一口咬住包子,打了个哭嗝,又用小指去勾江澄:“你这话管多久?”


江澄勾紧了我的手,大踏步向前走去:“一辈子!”

 



02


那日我跟江澄说“姑苏有双璧,我们云梦就有双杰”时,没来由地想起儿时的事来。见江澄眼眶也红了,我便忍不住逗他:“昔日先人用五张黑羊皮从市井之中换回一代名相,你可倒好,一个肉包子就把我拴住了。”


江澄嗤笑一声:“你也好意思自比五羖大夫,你这样儿的除了我要,到别家还不得被扫地出门?”


我揣着手撞撞江澄的肩,嘿嘿笑道:“是骡子是马,你心里不清楚?”


江澄斜睨我道:“我还真不指望你是匹千里马,否则撒手就没。”说完又挑眉道:“你向来说完就忘,但今日之言若敢忘,看我不打断你的腿!”


我揽住江澄的肩道:“你在这儿,我又能去哪?”说着又去勾江澄的小指:“当年你可是用整个人来栓我,这礼可不比先人当年贵重多了?”

 



03


后来我在乱葬岗上对着残月自斟自饮时,总会想起那日的言笑晏晏,信誓旦旦。江澄重然诺,他说帮我挡狗就说到做到,可人心猛于恶犬,如今江澄身后要护的也不只我一人。非他弃我,是我负约在先,执意要立于危墙之下。来日大厦倾覆,也只埋了我一人就好。


我举起酒杯,朦胧间月亮也多了好几个,便大笑道:“明月呀明月,你遍照万家,去帮我瞧瞧云梦莲花坞的江澄,可好?”


话音未落就被一件披风兜头罩了个严实,温情冷冷的声音响在耳畔:“要见自己去见,月亮没这闲工夫。”


我讪讪笑着:“你怎么半夜不睡找到这来了。”


温情在我身旁坐下,哼道:“你心绪不宁,惹得半个乱葬岗的怨灵呜咽啼哭,谁还能睡得着?”说罢又担忧地看着我:“这样下去如何能行······你当真无事?”


鬼道损心性,蓝湛那乌鸦嘴真是一语中的。可如今势成骑虎,就算我清楚修鬼道无异于饮鸩止渴,可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。


群狼环伺,若身无獠牙只能落得个被人分食的下场——阿澄不能再护着我,可我还有要护的人。


我侧首对温情歉然道:“当日也是我欠考虑,你们跟着我这鬼道头子,也被一并打成了邪魔外道。”


温情眼里闪烁了一瞬,又淡淡道:“若不是你,我们早成孤魂野鬼了。”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份红色的请柬道:“我今日下山采买碰见了江宗主,他让我转交给你的。”


我哆嗦着手接过,打开一看发现是金凌满月宴的请帖。温情被我的模样逗笑了,难得轻松道:“想见就亲自去见,月亮还听不得你在这酸它呢。”


我将请帖紧紧贴在心口。明月千里寄相思,还好还好,阿澄还是念着我的。

 



04


满月宴上我远远望了江澄一眼,他比乱葬岗约战那时还要瘦些。这么久了他的手该是长好了,可我总是忍不住盯着他的左手看。


我打定主意要等他过来敬酒的时候调侃他一句:“我是思君如满月,日日减清辉,江宗主又是为谁风露立中宵啊?”


当然这是我俩的悄悄话,还要咬着耳朵说。可左等右等,江澄也没过来,似是也没看我一眼。


我年轻时总不大懂事,明知道江澄要避嫌,明知道那么多双眼睛盯着,心里却还是不痛快。


为了稳妥起见,我本不打算碰金家的酒食,只是大好日子里又是师姐亲自来敬酒,为着化去心中的那一点郁结,我一饮而尽。


酒饮完,又看了看金凌那大胖小子,我便告辞离去。虽然最终没能跟江澄说上话,但想见的人都亲眼看着安好,便足够了。



 

05


我不愿在兰陵地界久留,带着温宁抄近路回夷陵。


路过穷奇道时分外安静——按理说此处本是上古凶兽殒命之处,先前又有那么多温家人被折磨致死,怨气应当重于别处。如此干净,倒像是被谁精心打扫过一番。


我刚停下脚步,一支羽箭破空而来,可温宁的身法远非常人可比,那支本要洞穿我心口的羽箭被温宁牢牢攥在手里。


周围的山壁上平地冒出许多人来,约有三百人左右,多着金星雪浪,拈弓搭箭,虚虚从四面八方指向我。为首一人皮肤微黑,是之前跟我结过梁子的金子勋。


有温宁在我倒还不怵,只是大喜的日子里也不愿开杀戒。我抱臂好整以暇道:“你们金家欢送人的阵仗够别致啊。”


金子勋满脸怒气,喝道:“你这魔头心肠歹毒,在我身上下了恶咒还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!我不愿坏了子轩的喜事,但可没说要放过你!”


我正纳闷,只见金子勋一把扯开胸前衣物,胸膛上满是大大小小的坑洞,望之令人作呕。我冲他翻了个白眼道:“阁下为人刻薄,行事狠厉,遭人记恨落得如此下场,因果报应,不外如是。”


金子勋拢上衣衫,神情古怪:“你这是认了?”


我奇道:“我堂堂夷陵老祖何须做这等不入流之事?倒是你,未求证便急着盖棺定论,兰陵金氏好大的威势啊!”


金子勋阴恻恻笑道:“人死咒消,你死了不是最好的明证?”


我按住袖中陈情,冷了神色:“看来即便你冤死了我,也在所不惜了?”


金子勋一抬手,上百根弓弦瞬时绷紧:“邪魔外道,人人得而诛之!”


 

从金家出来,一路上我渐渐感觉心气浮躁,一开始还以为是酒劲上来和赶路所致,现在想来那杯酒许是加了料。


金子勋这厮蠢钝,这次能布置得如此周密,连上刚刚的满月宴,定是有人在他背后布局。


邪魔外道?这毛头小子怕是没见过我射日之征时的样子,窝在乱葬岗的窝囊样子都辱没了夷陵老祖的名号。


温宁受我情绪起伏的影响,尸纹蔓延到脸颊,杀气毕露。


呵,我今日就让你们瞧瞧什么才叫真正的邪魔外道!



 

06

“住手!”两声暴喝如利刃般切入战场,声音如斯熟悉,唤回我灵台一点清明。


我定睛一看,一袭紫衣翩然落于五步之外,正是江澄。金子轩也一道过来了,正在询问金子勋来龙去脉。


我见了江澄便再容不下旁人,喜不自胜想要上前去,却见江澄看着我,神色惊疑不定:“魏婴你发什么疯!这就是你说的控制得住吗!”


我便如兜头浇了一盆冷水,站在原地略有些不知所措。


金子勋此时正怒气冲冲质问金子轩:“子轩,我容忍这魔头来满月宴已是极限,你如今为了嫂子便要胳膊肘往外拐,连是非也不分了吗!”


金子轩一时被问住,到底碍于兄弟情分,转身对我施了一礼:“还请魏公子跟我们回一趟金鳞台,将事情分证清楚······”


江澄猛然转身,打断金子轩的话:“子轩兄若是信得过我,这厮我就带回莲花坞了,三日之内必定给子勋兄、给金家上下一个满意的答复。”


紫衣青年脊背挺直,像极了那年跟我拉钩定约的模样。如今世道倾颓,人比恶犬更恶,他依旧挡在我身前。


我颤抖着手松开了陈情,想再去勾一勾他的小指。


那一步没能迈出去。一支羽箭霍然插在我和江澄之间的地上,尾部微微颤抖。


金子勋又搭箭上弓,冷笑道:“江宗主好大忘性,这人已被你逐出云梦江氏——你们江家是管得多宽,连弃徒家贼的事也要管上一管吗!”


这些金家人!欺压我一人便罢了,还要辱到江澄头上!


我彻底弃了压制温宁的念头,鬼将军的狂啸之声惊骇了所有人。我一时听不见任何声音,仿佛又回到了射日之征的战场上,满眼皆是血色······


 

直到隐约听见江澄大喊一句“小心”,眼前的血色才渐渐褪去。我定睛一看,如堕冰窖。


不恰当地说,温宁可以算作我最得意的作品,身为凶尸力量速度远非修士可及——可我从未像现在这样恨他为什么这么快。


温宁的手插在江澄心口,指节几乎完全没入胸口。紫电死死缠在温宁手臂上,可温宁是凶尸察觉不到疼痛,是以紫电之威也只能堪堪阻住他没能洞穿江澄。


金子轩倒在一旁,毫发无损,想是江澄撞开了他。


江澄看着温宁,又像是越过温宁在看我,眼中隐有恨意。他一掌拍开温宁的手,血溅了温宁一脸。金子轩赶忙上前扶住他,想带他离温宁这个煞神远些,又被江澄推开。


他带着满襟的鲜血,一步步向我走来。


我这一生中,从未觉得五步的距离这样长。


江澄走到我面前,我颤抖着手抱住他。他伏在我怀里吐了口血,没让旁人看见。


江澄撑了我一把,转过身面向所有人,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:“诸位,如今可算是我莲花坞的事了?我可以带他走了吗?”


他还是挡在我前面。

 



07


一时惊变让在场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。


金子勋满脸惊愕,嗫嚅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。忽然有个身材瘦小的金家子弟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,他冷静下来,沉声道:“子轩,过来,我们商量一下。”


金子轩不疑有他,纵身上了山壁。刚一落地便被金子勋扭住双手,直接用缚仙索捆了个严实。


金子轩大惊:“子勋!你这是要做什么!”


金子勋冷笑道:“子轩,你还是太妇人之仁了!”他又对江澄喊道:“江宗主,魏婴这厮如此害你,我们定要为你报仇,还江家一个公道,还仙门百家一个安宁!”


此情此景激得江澄又吐了一口血,恨声道:“好哇,不想你们竟连云梦江氏也算了进去!兰陵金氏这样贪得无厌,不怕落得跟岐山温氏一样的下场么!”


我连忙扶住江澄,压着恨意轻声哄道:“你别说话,小心伤。”


我抬起头环视一周,想要将这群人面兽心的伪君子的样貌看个真切:“想要我们的命?那还要看看你们有没命来拿!”

 


数百支灵箭倾泻而下。温宁扛起一块山石挡在我和江澄前面,身法诡异避开箭雨直扑山顶而去!


山石厚重,暂时可以抵挡箭雨。我赶忙扶着江澄坐下,探查他的伤势。温宁手重,一击之下连肋骨也断了几根。我随身没有伤药,只能暂且咬牙点了江澄胸口几个大穴止血。


江澄半阖着眼,声音微弱道:“擒贼先擒王······”


我扶着他靠在山石上,心下酸涩:“知道,你且宽心。”


他转了转眼珠子,似是看向了我,忽然叹道:“你这人······怎么这么遭人恨啊······”

 


金子勋显然是有备而来,所带的灵箭中有些威力极大,即便是温宁沾上半分也是断肢重伤,加之箭雨密集,温宁一时也近不了身。


金子勋看着温宁腾挪跳跃,冷哼道:“跳梁小丑。”他明显是被那个金家子弟的话冲昏了头脑,不顾金子轩的喊叫,拈起一支金光四射的灵箭瞄准山石道:“鬼将军尚且避忌三分,想来山石也······”


他分明看见山石右侧露出了魏婴的一点衣角。

 


修仙之人较常人耳聪目明,我修行时再清楚不过,剖丹之后却忘了个干净。


我一时没明白过来江澄刚刚还好好跟我说着话,怎么转头把我压在身下。


但我永远忘不了、永远也忘不了那道金光穿过山石时的刺目和透过血肉之躯的闷响。


紫电将我捆了个严实。我和江澄离得极近,那道灵箭刺穿了江澄的心口,抵在紫电上再也无法进半分,才没将我捅个对穿。


可我不敢想象江澄有多疼。


我的脸上一片温热——大多是江澄的血,还有我夺眶而出的眼泪。


他颤巍巍伸出手想擦擦我的脸,泪眼模糊中我几乎要看不清他的面容——他该恨我的,可眼里分明没有恨意,只是倦倦的,有着和当年一样的笨拙的温柔。


他的血滴在紫电上,紫电发出一声悲鸣,化形缠在我的食指上。


我紧紧抱着江澄,发疯似的喊他名字,手指痉挛似的抖,几乎要探不出他的脉。


 

温宁发了狂,几个腾挪间跳上了山崖,接连拧断了几个弓手的咽喉,掀起一片血雨腥风。


金子轩终于挣脱了绳索,千钧一发之际挡在金子勋面前,温宁面无表情掐住了他的脖子。


江澄此时醒了,像是儿时训我那般,带着点锐利和犟气:“你敢!”


他说完彻底卸了劲,靠在我的肩头,气若游丝道:“魏婴······带我回莲花坞。”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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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上更新珍珑(下),文题在(下)里面会点明

为了(下)也请不要打我1551(顶锅盖跑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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